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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卷 第一章『在罗兹瓦尔宅邸的最后一天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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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班族必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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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

图源:真妹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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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──即使到现在,只要回想起那一刻,后悔就会笼罩心头。

伸出去的手被松开,名字被怜爱地呼唤。

道别的话语中有著亲昵,微笑的眼角挂著泪珠和决心,让自己开不了口。

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了。

即使是现在,还是不知道那时要说什么才对。

就连到了现在,都还不知道自己当时该怎么做。

──所以现在才会像这样,一个人孤零零地窝在禁书库里足不出户。

「……琉兹。」

嘴唇吐出的,是越来越久远的古老回忆断片。

空白与停滞就跟自己度过的年岁一样长久,是一直撇过脸不去看的苦恼过去。

为什么都这么久了,还会想起那件事、那股后悔、那段记忆和她的名字呢?

一定是因为有股预感的关系。

就像过去自己被拒绝那样──

「我来带你走了,碧翠丝。──这次,我一定要亲手把你拉到阳光下,让你玩到裙子都被泥巴弄得黑漆漆为止。」

──这次,轮到自己松开伸过来的手了。

2

──战况越演越烈,优雅庄严的宅邸被毫不留情地破坏蹂躏。

「──哦哦哦哦哦!」

咆哮声轰然作响。钢铁激烈撞击下所发出的火花和舞出的轻快声响,妆点了这场战斗。

现在,以月光下的罗兹瓦尔宅邸为舞台,圆舞曲正迈向最高潮。

「──好棒。太棒了。你真了不起。」

冲击震碎玻璃,踩踏粉碎地板,战斗的余波破坏壁画。各种材质的碎片纷飞,打从心底享受「互取性命」这个行为的女子所发出的娇媚声钻进金色猛兽的耳里。

对此,猛兽──嘉飞尔龇牙咧嘴,挥动刚腕回答。

「被拉姆以外的人这样讲,根本高兴不起来啦!」

愤怒声盖过娇媚声,嘉飞尔的刚拳揍向女子,击穿她头上的墙壁。女子趁隙躲到死角,嘉飞尔豪迈地施展出恐怖追击。

──把手连同击穿的墙壁一起扯下,然后使出充满巨大质量的一击。

「啊啊……!」

将拳头面积扩增百倍后使出的拳击,让女子──艾尔莎兴奋吐气,热情又欢喜。

接下来的攻防,甚至连眨眼的瞬间都会要人命。

如字面意思,嘉飞尔使出宛如铜墙铁壁、毫无空隙的一击,但艾尔莎并非后退,反而前进。以超越人类的身手将被害压制在最小程度,同时让黑刃跃向嘉飞尔的颈项。

嘉飞尔掀起一阵强风,拳头的威力大到把艾尔莎吹向后方。但是,她的刀刃确实碰到了嘉飞尔──

「──太棒了。」

「──就换配称赞,也高哼不起来!」

艾尔莎手撑地面,陶醉嫣然地说。她眼前的嘉飞尔用牙齿咬住库克力弯刀,接著咬碎,吐出碎片。

──只是过个招,就清楚认知到她是不能轻忽大意的女人。

面对不能用普通方法应战的强者,嘉飞尔瞥了身后一眼。后面有个呆立不动看著两人激战、拥有翠绿双眸的女性──法兰黛莉卡。

「哟~大姊。你怎么还杵在那边看呀──」

「咦?啊,呃,那个,我没那个意思的……」

「抱歉啦,虽然很想让你看到俺帅气的样子,但大姊有被首领托付什么吧。──拜托了。」

嘉飞尔敲响牙齿,朝著犹豫的姊姊这么说。可是法兰黛莉卡的反应迟钝到连脚步都没迈出。──这也难怪。

嘉飞尔和艾尔莎的攻防战,不是她能介入的次元。别说助阵了,连要移动都需要勇气。既然如此,现在就该──

「──由本大爷来孝顺大姊吧!」

「嘉飞!?」

弟弟代替不能动的姊姊先做出决定。

他猛然扑向敌人。察觉到他的意图的艾尔莎嫣然一笑。

「为姊姊著想,真温柔呢。」

说完,用刀子承受住兽爪的杀手朝后方大幅飞跃。嘉飞尔也追过去,将战场移至宅邸更深处。于是通往「睡美人」──雷姆的寝室的路就通了。

之后只要姊姊趁机把雷姆带出去,自己就无后顾之忧。

「嘉飞!」

使出拳击风暴的同时后方传来呼唤,声音已经没有先前的犹豫。自己没空回头。但是,姊姊只对弟弟长大的背影扔出一句话──

「──我相信你!」

分离十年的姊弟才重逢几分钟,可是那样就十分足够了。

要让姊姊相信弟弟的强大,让弟弟全力回应姊姊的期待,这样的时间就够了。

「那──是──当──然──啦──!!」

──斗志高涨,力量上涌。

艾尔莎扭转身躯避开抓过来的兽爪。但是黑色的长辫子来不及闪开而被抓到,嘉飞尔将她整个人甩向墙壁,然后就这么按著她奔过走廊。

「唔哦哦哦哦──!!」

抓著艾尔莎往墙壁上磨的嘉飞尔猛然咆哮,在屋子内全速奔驰。墙壁碎裂喷出粉尘,无从抵抗的艾尔莎就这样被冲击蹂躏。只要用墙壁让她脖子骨折、脑袋开花,化为肉片就行了。这样自己就能跟同伴会合──

「──在跳舞的期间看著别处,很不应该喔。」

能够在思考前就先收起下颚,完全是本能制造出的奇迹。

先是慢一点闪过的左耳耳壳破掉,接著嘉飞尔盛大地踩空了地板──不对,不是踩空。而是地板消失了。走廊地面被斩劈开来后消失,往楼下坠落。

被地心引力吞噬的期间,斩击又攻过来。嘉飞尔用双手的盾牌靠著直觉弹开攻击,拼命防御,但是没法全部防住,全身喷出血花。

身体的一部份碰到楼下地面的瞬间,就立刻以滚动逃离杀戮范围,四肢撑在地毯上瞪著前方。在月光舞台下,女子剖开白烟现身。

杀戮的美女双手握著库克力弯刀,半个身子染血,却还是微笑。

「……大姊好像走掉了。再来就是首领。那边有在顺利进行吧。」

肌肤感受得到楼上的人逐渐远去,嘉飞尔为完成第一目标松了一口气。

按照昴的作战计画,剩下的目标是──是什么咧?

「啊~可恶。想不起来……算了,随便啦。」

应该是嘉飞尔赢不了的时候要使用的策略吧。那是想办法活下去,全员都回到「圣域」的撤退方案。但是,这个方案忘记了也无所谓。

只要赢就行了,只要想著这个就对了。──思考完,嘉飞尔举盾在胸前一敲。

看著他用钢铁的摩擦声响激励自己,艾尔莎舔唇。

「──『掏肠者』艾尔莎•葛兰希尔特。」

「『圣域』的超最强之盾,嘉飞尔•霆杰尔。」

杀手的血色微笑融入黑暗,在屋内的四面八方跳来蹬去。嘉飞尔等著她杀过来。

即将激烈冲突前,他皱起鼻子,龇牙咧嘴地吼叫。

「这是本大爷的超华丽初战,首领。──所以说,你那边也要好好干啊!」

3

──为了见她而像这样子来到这个房间,是第几次了呢?

初相遇是在昴被扛进罗兹瓦尔宅邸的晚上。自己一下子就破除了精灵施加在宅邸走廊上的幻术,直接进到这座禁书库里。

而第一次见面,双方对彼此的印象毫无疑问都非常恶劣。

大病初愈的昴,体内残存的玛那被抢走后连一秒都撑不住就倒了。之后为了向她报仇,昴只要有机会就会去调侃她,妨碍她独处。

在罗兹瓦尔宅邸度过的时间仅仅两个月。这段期间,昴跟她──碧翠丝口沫横飞大吵大闹好多次,互动也都很幼稚。

只要看到脸就是先吵再说,可是神奇的是双方却很合得来。

不知道为什么,只要让她一个人就会觉得内疚。

──现在想想,那些日子和时光,都是无可取代的羁绊。

这次绝对不会放手。自己是为了接碧翠丝才回来这里的。

「带贝蒂离开这里……?」

看昴一进来就这样宣告的碧翠丝困惑地说。

她依然坐在老位置梯凳上,胸口紧抱著黑色书本。

──只有白纸铺陈自己的未来、被母亲托付的「睿智之书」。

「多管闲事。谁拜托你这么做了。」

「你的回答我早料想到了,不过这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。我一定会把你带离这里。」

「自作主张……马上滚回去。回去趴在那个姑娘的大腿上痛哭流涕吧。」

「你这家伙,这么想开战啊……!讲出那件事就是开战信号喔……!」

之前曾闹得沸沸扬扬的丑态被拿出来说嘴,害得昴羞耻得声音发抖。其实睡爱蜜莉雅的大腿可获得超强加持,但现在不能仰赖她。

因为她现在正在「圣域」苦撑。所以在宅邸苦撑就成了昴的任务。

「总而言之,连一问一答都是在浪费时间。你知道外头发生什么事吗?」

「……宅邸有人入侵,这点贝蒂当然知道。可是贝蒂不打算扯上这场纠纷。要打架就让想打的人去打就行了。」

「非常遗憾,现在的状况才不是打架这么可爱。目前最棘手的强敌交给了众所期待的新面孔去处理……但那家伙人太好了。」

摇头回应碧翠丝的话,昴在脑内描绘宅邸内的战力分布。

最强战力嘉飞尔,应该已经在迎战最棘手的敌人艾尔莎了。两人都是超乎常人的高手,战斗力在伯仲之间──虽然想这么说,却无法如此断言。

──嘉飞尔人太好了。这里就不用「天真」,刻意以「人太好」来形容吧。

在作战方面,昴一行人能在「圣域」里打败嘉飞尔,靠的就是他的好人性格。而他情深意重的个性会让宅邸的战况如何倾斜,还是个未知数。

不担心他会同情敌人,但是担忧同伴有可能让他的尖牙利爪犹豫,进而衍生出乱象。

在宅邸的所有人都要平安无事逃脱。为达这个目的,嘉飞尔就必须在万全状态下应战,好牵制强敌。

「所以说,为了让我们队里的致命武器能发挥全力,就要去除所有会妨碍他的要素。佩特拉交给奥托,法兰黛莉卡负责保护雷姆……」

「剩下的就是你跟贝蒂两人。……你想这么说吧?」

「我就是想这么说。」

只要没有后顾之忧,嘉飞尔就能全心全意战斗。为此,就要优先让佩特拉他们离开宅邸。法兰黛莉卡在保住雷姆后应该也会跟他们会合。

「然后,你由我带出去。假如你讨厌手牵手,那我也可以背你或抱你,任君挑选。先声明,我是绝对不会退让的。」

「你到底要让贝蒂讲几遍。贝蒂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。」

碧翠丝低声拒绝一步一步靠近的昴。

她转动脖子示意整个禁书库,对昴说:

「这里是由贝蒂所支配、与现世隔绝的大精灵禁书库。不管外头有怎样的威胁都跟这里无关。你的担忧只是杞人忧天。」

「不,可没那么简单。你的禁书库确实很厉害,可是却有致命的缺陷。而且对手还相当清楚这点。」

自信的根源「机遇门」被否定,惹得碧翠丝不开心地挑眉。

禁书库在隐身躲藏方面,确实是有著无与伦比的优势。但是那并非万能的,这从之前的轮回就能证明。

「你的『机遇门』只能对关上的门产生效果。所以说,只要把宅邸的门全部打开……」

最后就一定可以抵达禁书库。在之前的轮回,艾尔莎就是用这个方法侵入禁书库,袭向碧翠丝,夺取她的性命。

所以说,禁书库绝对不是安全地带。昴正要这么说服的时候──

「──为什么敌人会知道这个缺陷?」

碧翠丝问,昴屏息。

「罗兹瓦尔教的。……是这样子吧。」

碧翠丝一下子就做出结论,让昴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。

而昴瞠目结舌的样子,让她更加确信:宅邸遇袭是罗兹瓦尔的指示,为了这个目标就必须破除自己的「机遇门」。

而能让罗兹瓦尔这么做的理由和必要性,就是──

「罗兹瓦尔的『睿智之书』里,记载了贝蒂的死亡对吧。」

说出结论后,碧翠丝轻吐一口气。

那自然又安心的叹气──刺激了昴。

「你……!叹气的时候为什么……为什么露出一脸能接受的样子!」

「……既然都到这地步了,你应该也知道了吧。罗兹瓦尔只是遵照『睿智之书』的内容。既然结果这么写,那贝蒂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。」

「讲那什么鬼……罗兹瓦尔的书是他自己的,你的书是你自己的吧?难道你现在抱著的书上,有写说你会被那家伙干掉吗!?」

为了粉碎碧翠丝的心死,昴指向她抱著的「睿智之书」。

他早就知道事实:碧翠丝的魔书是整本空白,四百年来从未显示过未来。

在昴的叫喊下,碧翠丝垂下眼帘慢慢翻开怀中的书本,然后转动书本朝向昴──果然就只有白纸页面。

「上头什么也没写。就跟之前一样,贝蒂的命运是一片白纸。」

「既然如此!既然如此,你有什么理由按照罗兹瓦尔的希望去做!你就像之前那样,自己决定要做的事就好啦!」

「……像之前那样,由自己决定要做的事?」

碧翠丝愣住,瞪大双眼低语。

那句话里头没有感情,让昴说不出话来。

她引人注意的蓝色瞳孔里,逐渐充满虚无的哀戚。

「之前的日子里,有哪件事是贝蒂自己决定的?」

呢喃完,碧翠丝用细指生硬地翻动魔书的页面,彷佛翻动的不是白纸,而是自己的空白时光。

「在这间宅邸里,遵守母亲的嘱咐,一直一个人……这样的时光,哪里是贝蒂选择的?碧翠丝这个生命,到底是做过什么事的哪个人?」

「碧、翠丝……」

「贝蒂的人生就跟这本书一样是雪白一片。没错,是空白。根本没有自己选择过的东西,也没有成就过或是可以肯定自己的功绩……」

用力阂上「睿智之书」,慢慢地抚摸没有书名的魔书封面,温柔得像是在渴望。接著碧翠丝平静地说:

「假如,贝蒂真的是……只是一本书的话,该有多好。」

连要把心灵交给虚幻渴望都办不到的碧翠丝,沉痛地揭露心愿。

要是碧翠丝就只是一本书,那就可以在不改变的情况下继续等待「那个人」了。

若是没有心灵的人偶,如果是不会因为时间流逝就动摇心灵的一本故事书,就不会怨叹了。

可是,碧翠丝没法那样。所以她怨叹这样的自己。

「因为,贝蒂有心灵。随著时间过去,就会想东想西,害得自己原本相信的事都没法去相信了。会烦恼。开始想不起来母亲长什么样子,想不起来怎么笑,好多个晚上都在拼命去回忆,想紧抓不放。」

指甲刮过胸前的书本书皮,碧翠丝咬唇瞪昴。

「孤独很可怕,怕到贝蒂也曾想过跟别人在一起。可是外头的时间一直流逝,大家都会扔下贝蒂走掉。嘴巴说是『为了比自己还重要的东西』这种不明所以的话……不只是母亲还有罗兹瓦尔!连琉兹都这样!」

五官皱在一起,泫然欲泣的碧翠丝大喊。

喊出的名字,让昴想起在「圣域」中知道的过去。

为了守护「圣域」而自愿牺牲的少女琉兹•梅耶尔,和碧翠丝认识虽短,但两人确实有羁绊。──也知道碧翠丝的心头上仍旧留著伤疤。

「贝蒂……精灵碧翠丝的命运就是要一直孤零零的,被大家置之不理……可是,现在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。」

「……为什么?明明可能会被认识的人杀死,安心个屁啊。」

「那还用说。」

听著昴压抑的声音,碧翠丝点头。

接著,嘴角浮现虚幻但却爱惜过去的笑容。

「既然罗兹瓦尔的『睿智之书』上有写到贝蒂的事……就代表母亲没有忘记贝蒂。」

像被救赎,像得到回报,碧翠丝笑著这么说。

被母亲留下的魔书宣告死亡,被过去曾像家人的男子后代下手,却只觉得挥向自己的杀意是个救赎。

持续相信四百年,即便最后母亲的意思是要自己死,少女也开心得笑了。

正因为盲目地听从母亲的话,遵守她的吩咐,因此碧翠丝只能得到盲从的答案。宛如为了信仰而殉教的信徒,她就是这么相信魔女艾姬多娜。

这点,从她那微笑中所充满的纯洁无垢的解放感就表露无遗──

「开什么玩笑。」

──那抹扭曲的微笑让昴难以忍受,激情在胸口炽燃。

碧翠丝的悲伤喜悦来自于确认到母亲对自己有爱。这什么狗屁扭曲亲情!

这种事叫人无法忍受。预告女儿的死讯,哪能称得上是母亲的爱!

「……你要干什么?」

由于太过生气,昴无意识地往前走。他那不寻常的样貌让碧翠丝警戒地绷紧脸颊。

「贝蒂在问你要干什么!先声明,假如你要乱来,贝蒂是不会原谅你的。贝蒂已经接受命运了。」

「接受什么狗屁命运啊。你跟罗兹瓦尔没什么不同。不,那个家伙好歹有自觉,你比他更严重。固执钻牛角尖到无可救药的地步。」

愤怒无止尽地涌出。回想起来,自从和「圣域」扯上关系,昴就一直在和这股感情搏斗。

气挑战「试炼」的自己,气那些玩弄自己的魔女们,气带著孩子气顽固地看扁自己的嘉飞尔,气想靠遵守书中记述来肯定心情有多脆弱的罗兹瓦尔,气不相信自己和昴之间有情愫的爱蜜莉雅──

──现在气碧翠丝,还有把她逼到这种地步的命运。

「碧翠丝,你真笨。没错,有够笨!笨到让人心痛得看不下去!」

「什、么……!」

昴突然骂出声,碧翠丝惊愕得瞠目结舌。

愤怒和混乱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,昴趁此机会说个不停。

「活了四百年之久,为什么只能做出这么极端的答案呢……!为什么死咬著一个答案!不是还有其他可能性吗!」

「贝、贝蒂当然想过啦!贝蒂不知道试过几遍想让白纸出现文字……可是,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用!所以啦!」

「你白痴啊!什么努力要让白纸出现文字,用火烤吗!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写贺年卡了啦!不会去怀疑其他可能性喔!」

魔书的内容一直都是一片空白,让碧翠丝以为自己的命运就是个死胡同。

但才不是那样。其实有其他可能性──

「──例如,你母亲不小心给错书了!」

「啊……」

本来被「其他可能性」的说法给牵动心灵,却没想到得到如此粗制滥造的替代案。碧翠丝不禁愣住,接著立刻被愤怒取代,而且越想越气。

「你竟敢侮辱母亲!?母亲怎么可能犯下那么愚蠢的错误……」

「你敢说绝对不会吗?你真的从来不曾怀疑过吗?那你的言下之意就是相信你母亲真的给自己女儿一本纯白的书啰?」

坚持歪理、巩固诡辩的昴,试图用假话摆布碧翠丝。

其实直到现在,艾姬多娜给碧翠丝「睿智之书」的真正用意依旧是个谜。既然是那个性格恶劣的魔女,那就算她是故意要讨人厌才给这种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。

但是,琉兹所说的「圣域」的过去──当时的艾姬多娜,实在不像是个恶劣的人。所以,不知道真相为何,反正重要的也不是真相。

现在需要的,是松开碧翠丝顽固的心防,把她拉拢过来的魔法语言。

「什么嘛……那种讲法……」

被昴的气势压过去的碧翠丝,语气逐渐转弱,目光泅游。

尽管知道内心的这股确信会贬低敬爱的母亲,可是碧翠丝还是厌恶摇头。把盲信和敬爱放上天平后,她选择了盲信。

这四百年来,自己从没怀疑过母亲说的话。所以她只能紧抓著这点不放。

「母、母亲不可能会搞错的。这、这是当然啦。她可是贝蒂的母亲耶!你有办法去怀疑自己母亲说的话吗!?」

「当然可以啊,相信的情况反而比较少吧!从我妈把卫星坠落到『大气层』听错成『爱知县』那时候开始,我就放弃相信从我妈口中说出的新闻报导了!(※注1:日文的「大气层」发音是「TAIKIKEN」,「爱知县」发音是「AICHIKEN」。)一开始相信而跟别人说的我后来都颜面扫地啦!」

难以忘记幼时的自己真的相信而到处宣扬,后来被学校的人和街坊邻居当成笑柄。再加上起头的人完全忘记自己曾这么说过,还反问儿子:「你干嘛散播谣言?」

那是小学三年级的事,从那之后昴就放弃相信双亲的话了。顺带一提,爸爸说的话在更早之前就失去了可信度。

所以说,昴对于把母亲视为神圣不会犯错的碧翠丝感到烦躁不爽。

「我跟我老爸一言不合就互殴的次数多到双手手指用来数两遍都不够。我还没二十岁就这样。你的岁数还是二十岁的二十倍,敢说一次都不曾想过吗?」

「不懂……你、你到底要贝蒂说什么!?贝蒂搞不懂啦!你的期望和目的,贝蒂都不懂!不知道啦!」

「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。说给蠢到家的你和你那个白痴母亲听!」

昴走近想要抱头的碧翠丝,抓住她的双手。

脸凑近抬起来的脸庞,在感受得到呼吸的距离下,清晰地说给泪眼婆娑的少女听。

「不要永远被空白书本和四百年前的口头约定给摆布。──你想做的事,由你自己决定,碧翠丝。」

「──」

「都四百年了。就算来个一次叛逆期也不为过吧。」

因为深爱亲人,所以碧翠丝一直被孤独和空虚的时间给束缚。

说不定艾姬多娜觉得女儿的苦恼很甜美。但是,忘记想哭的心情,甚至忘记怎么哭的人,还算是有感情的人吗。她让人打心底想吐。

梯凳上的碧翠丝任双手被抓,撇过脸不看昴。

坐在矮梯凳最上面的她,视线高度几乎和昴一样。不久,碧翠丝垂下头,凝视腿上的书,然后颤抖嘴唇说:

「不管、被说什么……都要、遵守契约。契约是神圣不可侵犯的……所以说,贝蒂……」

「明明找到契约的漏洞,却想著不要破坏契约乖乖被杀的人才会讲这种话啦。」

想要逃离视线的碧翠丝愕然瞪大双眼,一脸被说中心事的样子。

湿润的双眼畏惧这番指责,浑身战栗不已。

这是当然的。因为昴早就已经听过碧翠丝发自内心的悲泣。

──那一瞬间的无力感,没能传达出去的心情,在超越了时空的现在产生了报应。

「你说的话乱七八糟的,碧翠丝。你没发现自己讲话不连贯吗?不可能吧?毕竟你很聪明。」

「闭嘴……」

「不,我要说。订下契约又反悔?很好啊。就我说的,既然死守约定到很想死的地步,那就不要遵守就好啦。又没人会责备你。」

「贝蒂会责备!为什么你就是不懂!?」

「你才是为什么不懂咧。既然遵守约定就会死,那当然是破坏约定活下去比较好啊。我说的这个选择有那么不可理喻吗?」

死抓著契约不放的碧翠丝,用有如看怪物的眼神瞪著她不了解的昴。

被她这样想,昴才觉得不可理喻。

遵守约定当然是很重要的事。

自己因为毁约而被爱蜜莉雅责备很多次,也曾因此有过许多痛心疾首的回忆。所以昴可以说是切身感受过遵守约定有多重要。

即便如此,昴却毫不犹豫地要碧翠丝毁约。

理由他在刚刚告诉了碧翠丝。这方面根本不值得去烦恼。

「你、你言行不一,多么过份恶劣的行径……」

「我知道自己言行不一,也有在反省。可是重要的事我绝对不让步。」

昴的答案没有动摇。因为从一开始,问题就寄托给碧翠丝的心了。

他蔑视契约的态度让碧翠丝难掩混乱与困惑。这是当然。在这个世界里,契约对精灵这种生命体就是有这么深沉的意义。

爱上精灵术师的昴,也非常清楚这点。

明明知道,昴还是要这样说。──比起约定,我选择你。

「假、假如……你是『那个人』的话……」

凝视近在眼前的昴,碧翠丝慢慢摇头。

盘据著她的内心并束缚四百年的唯一使命──心灵因白纸页面而逐渐耗损,却还是死抓著契约不放的最大原因。

只要决定了最大又是最后的依靠后,碧翠丝就能放过自己。

因此,她抓紧这根稻草,交出内心,盯著昴的黑色眼睛看。

「你……」

呼吸沉重到像在喘气,彷佛将原谅自己的她,慢慢开口──

「愿意成为贝蒂的『那个人』吗?」

那是能够为碧翠丝的四百年空白画下休止符的问题。

想起艾姬多娜的话,这正是「强欲魔女」想知道的答案。

──不给正确答案,而是让碧翠丝凭自己的意志选出「那个人」。

魔女让女儿成为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工具,强逼她度过四百年的孤寂。

那些日子如今开花结果,成了现在的问话。空白的时间即将获得报偿。

「──」

碧翠丝吞口口水,等待问话的答案。

昴笔直回视少女,口齿清晰地说。

「白痴啊你。──我哪有可能是你那个莫名其妙的『那个人』咧『那个人』咧。」

4

被冲击波击飞的昴用力撞上墙壁,痛到快昏死过去。

侧腹直接撞上墙壁的柱状区,痛到叫不出声的他在地板上打滚。

「嘎、呜哦咳……搞、搞什么鬼……!话、话才讲到一半,你这个混帐……」

眼前的门被用力关上,昴连忙跳起来开门。但是敞开的门后方只是间普通客房──「机遇门」发动,禁书库已经移动了。

两人互相袒露真心对答,昴却在最后被扔出禁书库。

「我才刚开口耶……可恶,那个急性子的萝莉……!」

选错了用字遣词。最后看到的悲痛愤怒表情,贯穿昴的胸膛。

想要传达给她的话还没讲完。现在不赶快回去禁书库的话──

「──菜月先生!?」

这声音害得准备跑起来的昴差点跌倒。回头望向声音出处,和从隔壁房看过来的人影对上视线。

那是跟自己一起到宅邸,目前在个别行动的奥托。他底下是姿势跟他一样的佩特拉。发现是他们两人后,昴讶异得瞪大眼珠。

「你们……为什么还在屋子里!?我们的战术不是说你们只要负责开一楼的门就好,做完就赶快逃走吗?」

「本来应该是这样的,但很遗憾,屋子里头现在出现其他问题……」

奥托铁青著脸,向因为意想不到的再会而惊讶的昴报告问题。

──确保宅邸的避难路线,这是要突破暗杀的最重要关键。

因此,昴将这个任务交给奥托。若他做不来,那就没有人可以办到。而既然奥托判断有困难,那就绝对是麻烦大了。

「发生什么事?麻烦讲得简短些。」

「就是你说的『魔兽使者』啦。现在整间屋子里都是魔兽。」

「魔兽啊,那就是梅莉……不过不是早就讨论好对策了吗?」

奥托压低声音报告,昴听了眉心深锁。

暗杀者有两人──「掏肠者」艾尔莎和「魔兽使者」梅莉这对杀手姊妹。

艾尔莎的危险性事到如今已用不著提,不过能够让魔兽乖乖听话的梅莉威胁也是不容小觑。所以应付她也成了重点。因此想当然耳,早就已经备好对策──

「──可是却有魔兽根本就不怕『除魔兽』结晶石!」

佩特拉的脸胀红到即使在昏暗中也看得出来,还接著昴的疑问叫道。少女手拿发著蓝光的结晶石──「除魔兽」辉石。这个结晶石正是昴他们所准备的对抗「魔兽使者」的方法。

「咦?真的假的!?怎么没跟沃尔加姆那时候一样?只要有这个『除魔兽』石头,应该就能让魔兽躲得远远的呀……原因出在哪!?」

「不知道!我们碰到的魔兽就是不怕,好不容易才甩掉它。可是要是还有其他这种魔兽,就很难抵达边境伯的……」

办公室。奥托还没说完,下一秒事情就发生了。

「──啊!?」

被拉扯的冲击是从脚底传来的,昴立刻往下看。铺著红色地毯的走廊莫名歪斜扭动。地毯像波浪一样起伏,然后──掀起。

冲击和走廊的扭曲其实是破坏的前兆。制造破坏的本体以楼下为起点,豪迈地让走廊连同宅邸西栋崩塌。窗户破裂,木材飞散,屋子发出哀嚎。

立足点消失,身体飘在空中。昴反射性地伸出手,抱住年幼的身躯,朝坍塌的中心点坠落。在摔到地面之前,至少要保护住胸前的人。

「──请就这样不要放手!!」

在建筑物被破坏的期间听见一道声音,于是全神贯注听从。接著感觉到后衣领被抓住,整个人被扔到柔软的地面上。

脸颊碰到草皮。仔细一看,自己被扔在屋子外的庭院草地上。

「刚、刚刚那是……」

「法兰黛莉卡姊姊!」

昴甩甩头抬起脸,怀中的佩特拉跳了起来。她双眼闪闪发亮,视线尽头是满头金发随风飘逸的法兰黛莉卡。

她姿态优雅地拨拨头发,手指轻轻拭去佩特拉脸上的脏污。

「虽说事态紧急,但还请原谅我所做的无礼之举。法兰黛莉卡•鲍曼于现在和诸位会合了。」

「姊姊!」

佩特拉感动不已,扑进微笑的法兰黛莉卡怀中。她温柔地用胸膛迎接可爱的后辈。──结果被夹在左腋下的奥托掉到草地上。

「好痛!这样不对吧!虽然很感谢你救了我,可是这是差别待遇!」

「万、万分抱歉,奥托大人。忍不住就按照心中的优先顺序……」

「女人、小孩、老人、男人,然后才轮到奥托吧。」

「为什么我不在男人的项目里面!?」

奥托的怨叹姑且不论,一行人和法兰黛莉卡确认彼此的状况。多亏了她,全员平安无事。而且不只昴、奥托和佩特拉。

「昴大人。──我有好好地把人带过来。」

抱著佩特拉的法兰黛莉卡背向昴。她身后是身穿睡衣,被床单固定在背上的少女──雷姆。一瞬间,昴倒抽一口气。

但是,僵硬立刻就被安心给化解。

「这样啊。谢谢你把她平安地带出来。──真的很感谢。」

「这是当然的。不说这了,现下的问题是……」

轻触沉眠不醒的雷姆的脸,昴表达感谢。法兰黛莉卡则是抬起头望向他处,昴也跟著看过去──那是被挖出一个大洞,整个崩塌的宅邸西栋。

简直就像被巨大卡车撞过的光景。而且这个举例其实很接近事实,只是撞进屋子的不是卡车──

「──那是什么啊?」

站起来拍膝盖的奥托问道。这个问题,是除了睡著的雷姆外,其余四人都有的疑问。而且,刻意要昴回答的话──

「在我看来,就像只大到夸张的河马。」

那是充满巨大质量的肉块。肌肤有著像是岩石的色泽和质感,还有粗大如石磨的健壮四肢。面貌雄壮又凶恶,红色眼睛因敌意与杀意而显得污浊,鼻头有根被折断的角──还有背上坐著一道娇小身影的魔兽。

「──嘿~真厉害。刚刚那一下竟然都没人死掉,吓我一跳呢。」

坐在巨大魔兽的背上晃动双腿的人朝著他们笑。那天真又残酷的嗓音,不只昴,连佩特拉都有印象。

身穿黑衣,深蓝色的头发绑成辫子的少女──

「──梅莉!」

「唉呀~?大哥哥都没吓到耶。害得我有点沮丧。」

听了昴的叫喊,梅莉嘟起嘴唇为自己制造的惊喜以失败告终感到不满。但很遗憾的,昴他们没有必要去配合她这份惊喜。

「把别人的屋子撞坏,还要里头的人吃惊!你未免太为所欲为了!」

「因为我一直找不到我的目标女仆小姐啰。所以说就请岩豚酱努力一点啰。多亏了它,一下就找到你们了耶?」

丝毫没有歉疚之意,指头戳著脸颊的梅莉望著底下的猎物。确实,就杀手的目的而言她的进度最快。其实要是没有法兰黛莉卡的话,大家早就全灭了。

「不过,大哥哥你真的吓到我了。本来以为是可以更轻松解决的工作,但一直发生出乎意料的事呢。」

「这样啊。既然跟预定有落差,那就回去报告上司请求他的指示就好啦。要是擅自判断现场的状况,导致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的话可就糟了。」

「唔呵呵,不~行。人家不会被大哥哥你骗到的。」

彼此之间夹著魔兽。在这异常状态下,昴和梅莉的对话听起来却像是日常拌嘴。

跟艾尔莎相比,梅莉在对话中不会一直强调想看肠子,但也对说服没有反应。这段期间,感受得到魔兽的气息逐渐包围庭院。

虽然跑到了建筑物外头,但这种做法很明显地不能作为逃脱手段。被魔兽包围的状况依旧没变。──不,应该说状态变得更加危险。

「虽然对艾尔莎很抱歉,不过女仆小姐

们就由我收下了。啊,用不著担心。我会温柔对待佩特拉酱的。毕竟我们是朋友嘛。」

「哇、哇~好高兴喔~。既然是朋友,能不能放我一马呢~?」

「唔呵呵呵呵~因为是朋友,所以让我们友好到最后一刻吧?」

「呜,昴,对不起,完全不管用……」

友情的表现方法天差地远,鼓起勇气的佩特拉提出意见却不被采纳。

梅莉虽然年纪轻,但还是贯彻杀手该有的职业道德。她内心根植著扭曲的伦理价值观,所以不会去区别善恶。──她跟大家是不相容的。

「昴大人……」

「法兰黛莉卡?要干嘛……喂,呜喔!」

在昴思考要怎样突破局面时,女仆的背影突然占据面前。背著雷姆的法兰黛莉卡没有回应呼唤,直接把床单的结解开,放掉雷姆。

昴连忙接住倒向自己的雷姆。然后──

「──那名少女,不,杀手由我来招待。各位请趁这段期间离开。」

「不、不行!法兰黛莉卡姊姊!」

法兰黛莉卡气派堂堂地担下断后的职责,昴沉默,佩特拉则是紧抓著她不放。面对搂住自己腰杆的后辈,法兰黛莉卡温柔地望著她。

「姊姊,不行!刚刚也一样……现在是见到面了,可是下次……」

「不,这次不一样喔。……毕竟,我刚刚是抱著必死的决心。」

「──!」

「可是,现在不是了。我和嘉飞……和弟弟睽违十年后重逢,又还有这么可爱的后辈,现在的我幸福到像置身天堂。──所以说,我不会输的。」

轻抚佩特拉的头,法兰黛莉卡向她这么说。近距离凝视翠绿双眸,佩特拉说不出话来。不过她应该也知道这不是安慰话。

一旦相信就不动摇。凭蛮力硬闯过关。──果然是嘉飞尔的姊姊。

「法兰黛莉卡!我们先去罗兹瓦尔的办公室!」

「嗯,请随意。等我处罚完这个女孩后,就会过去的。」

昴背起雷姆,说。法兰黛莉卡优雅地回应,包办现场的战斗。

嘉飞尔对艾尔莎,法兰黛莉卡对梅莉。兽人姊弟各自对上暗中活跃的姊妹,恐怕是最恰当的选择。──若要突破宅邸遇袭事件的话。

「奥托!你负责佩特拉!」

「知道了!」

听到吆喝就立刻掌握现状的奥托牵起佩特拉的手开始跑。背雷姆的昴跑在前面,从庭园直直冲向宅邸的出入口。

「等一下啦!不要擅自做决定!我叫你啊,佩特拉酱!」

「咧──!」

骑在魔兽背上的梅莉朝著一溜烟逃跑的他们大喊,但是只得到泪汪汪的佩特拉不屑吐舌。

他们丢下她,逃进屋子里。正当梅莉想追过去时──

「──这位客人,接下来还请配合梅札斯家流的待客之道!」

「讨厌~!人家绝不原谅你!──干掉她,岩豚酱!」

「吼吼吼──!!」

俯视挡住去路的法兰黛莉卡,梅莉气到鼓起腮帮子。在主人的命令下,宛如巨大岩石的魔兽咆哮,吶喊震动整个庭院。

法兰黛莉卡翻动裙子,双手发出声响,整个人开始兽化。

「好了,请尽管放马过来。今天的我可是很残酷的!──觉悟吧!」

5

和法兰黛莉卡分开后,冲进宅邸本栋的昴一行人一路朝著最顶楼跑。

「奥托!后面呢!?」

「法兰黛莉卡小姐在努力!可是,魔兽对策被破除这点还是没解决!」

奥托边跑过走廊边提起尚未解决的魔兽问题。其实这个问题目前还是无解。「除魔兽」结晶石无法对付的魔兽,到底该怎么应付才好。

「不能用你的『言灵加持』跟魔兽沟通,运用外交手腕让它让路给我们脱身吗?这次轮到你当主角啰!」

「魔兽大多只会『我要,吃掉,你』,根本没办法对话啦……」

「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!快点!不快点的话姊姊会有危险的!」

佩特拉用力倾诉,让昴和奥托停止碎嘴认真思考方案。

依现状而言,大家的目标是罗兹瓦尔的办公室──隐藏在书架后方,可以通往外头的避难小路。只要走那条路,就能脱离魔兽包围网到外头。

可是,在抵达办公室之前,魔兽必定会来碍事──

「菜月先生!前方有黑翼鼠!」

「呜喔!?」

思索之际,月光照耀的走廊上有黑影朝昴直飞而来。

那是身躯圆滚滚、大概只有幼犬大,拍著像蝙蝠的黑色翅膀凌空而来、外型近似老鼠的魔兽。符合黑翼鼠这名字的魔兽共有两只,闪耀著红晃晃的眼睛,以利牙攻向昴。

「走开!」

佩特拉高举「除魔兽」结晶石,凶巴巴地驱赶它们。

辉石绽放出的光芒,吓得黑翼鼠发抖转向,朝走廊里头逃跑。

「得救了,佩特拉!……不过,我还以为这石头完全没效呢。」

「对付普通的魔兽很有效的!目前不怕的魔兽就只有一只,只要没有它的话……」

「你们说的那家伙──」

有那么特别吗?还没问完就发生了状况。──撞击声和尖锐的死前哀嚎。

走廊里头月亮照不到的暗处,有兽爪闪耀挥舞,喷血和惨叫同时发生。被打中的黑翼鼠当场翅膀断裂,无法动弹,只能坠落在地毯上。两只魔兽就这样流出黝黑鲜血抽搐,紧接著被巨大下颚吞食咀嚼。

贪食血肉,咬碎骨头,啜饮性命的声响在走廊回响。然后,那玩意展露身形。

有狮子的头,像马的身躯,酷似巨蟒的尾巴,长著弯折之角的凶恶存在──浑身上下都是「威胁」,魔兽中的魔兽。

在以前的轮回中,昴曾在宅邸里碰过这只魔兽。

──过去曾杀死佩特拉的魔兽。而它的名字是──

「忘记了……没想到会再碰面,可恶的魔兽……!」

「吼吼──!!」

像是对昴的愤怒起反应,黑色魔兽发出足以晃动房子的咆哮,带给他们简直像是面对暴风的压迫感。昴重新背好雷姆,咬牙切齿道。

「奥托!拿『除魔兽』石头丢那家伙……」

「不行!没有用的,昴!因为,那只魔兽……」

佩特拉摇头,脸色苍白地说。她的话让昴理解到状况。而奥托则是喊出他想到的答案。

「基尔缇拉乌!『除魔兽』结晶石对它无效!它是我们的天敌!」

顿时,魔兽──基尔缇拉乌压低身体,朝著他们冲过来。

爪子撕裂地毯,咆哮撼动建筑物,凶恶吶喊以蹂躏性命为目的逼近。

──罗兹瓦尔宅邸攻防战,在三处同时开始激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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